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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 part16
 part 16

 【失去比得不到更痛苦,因为,得不到的永远是幻化的美好,甚至连痛都不‮实真‬,但是,曾经拥有而后失去,才会让你感觉到真正的痛及后悔。】

 出了医院,孟毓适才想起来问他:“你为什么会在巴罗那?”

 “出差。”苏哲翊没有任何犹豫,立刻回答。

 孟毓点点头,并未怀疑,想了想,又觉得出于道义应该提醒他,“你…最好还是不要在巴罗那待太久,既然你想让卲荀的存在成为秘密,就应该尽量不跟他从前的生活圈子产生集。万一碰上他从前的朋友、或是敌人,那怎么办?”

 他却轻松的笑了笑,角勾起的弧度是难得的美好,“怎么?担心我像卲荀那样--遭遇不测?”

 孟毓脸色微微一变,“不吉利的话就不要说了。”

 苏哲翊敛起浅笑,若有所思的看她两眼,而后掏出烟,点燃,眯着眼睛了一口,须臾后,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:“既然你也清楚卲荀树敌不少,你还回这里做什么?”

 孟毓有一瞬的错愣,她没有深想,只是下意识的回答:“他今天生日。”

 这下倒轮到苏哲翊讶然了,两个人一时无话。

 街道两旁的法国梧桐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,一片片叶子盘旋着落下来。

 半晌,苏哲翊率先打破沉默,他嗤笑一声,拿起她的裹着纱布的手指举在眼前端详,说道:“所以,这就是你送他的礼物了?不错,有创意的!”

 孟毓微窘,回手指,“这是意外。”

 他轻嗤:“你的意外倒是多。”

 孟毓很想辩驳,话到嘴边,却又咽回去,因为苏哲翊说得是大实话,回忆起过往,她似乎是能惹麻烦的。可今儿她受伤有一半都是拜苏哲翊所赐,若不是他突然出现,她怎么会将他误认为是卲荀?了口气,孟毓说:“苏哲翊,我觉得你说的对的。”

 “嗯?”

 “我是应该离你们苏家远远的。”准确来说,是离他远远的。她也怕,自己不经意间就会错认他。

 他点头,表示同意:“没错,但你最该离开的是--卲荀。”

 “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?”

 “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,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,卲荀都已经不在了,你应该开始新的生活,而不是守着那些不足一提的回忆过一辈子。”

 “你真的很奇怪,我就算是想着他,又能怎么样?你让我守着秘密,我答应了,难道…你连我的心也要管着么?”孟毓觉得好笑,当真忍不住笑出声,声音里却仿佛带着一丝颤抖,“你又有什么立场来管我呢?凭什么?就凭你是卲荀一母同胞的大哥么?他死得不明不白,连尸体都找不到,那时候,你怎么不站出来管管呢?”

 她没办法心平气和,他竟然叫她忘了卲荀,凭什么?他凭什么?

 她抬脚就走,手腕被他拖住,他强行的把她拉回来,孟毓挣扎,“你放手!”

 苏哲翊说:“你冷静点!”

 她瞪着他,怒目,“我很冷静!”

 “如果你足够冷静,今天就不应该站在这里!”

 “那么你告诉我我应该在哪里?在家里?每天被我妈妈戳着额头骂?还是在咖啡馆,陪那位比我大上二十几岁的男人喝咖啡谈心事?”

 镜片后的眼睛倏地眯起,苏哲翊一字一句缓而清晰的问:“什么男人?”

 “关你事!”她是真的被气到了,眼睛里出忿忿然的光芒,他仍旧不肯松开手,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。孟毓挣不开,气急,垂头,弯身,咬他的手。她咬得重,牙齿间染上‮腥血‬的味道。耳畔传来他的嘶气声,可是他手上的力道却加重了,渐渐地,她觉得手腕疼,于是只好松口,气愤不已的说:“苏哲翊,你到底想怎么样呐?”

 “你属狗的么?”他答非所问。

 她垂眸,他手背上一圈牙齿咬出来的血痕,鲜红的血滴黏在皮肤上,她眼皮重重跳了几下,嘴上却不肯退让,“你活该!”

 意外的是,他竟然没有骂她,只是膛不断地起伏昭示着他的克制。孟毓又尝试着去甩开他的手,一次,两次,她眉头蹙起的结越发的明显,就在她无可奈何、决定放弃时,苏哲翊倏然松手。因为重力,她向后栽了两步,‮子身‬歪歪扭扭的,险些摔倒,“你--”原本是想放狠话,但是一个字念出来,反倒不知该如何接下去,于是那口气就卡在喉咙眼处,不上不下。

 没想到他竟然更凶:“你以为我想管你?你是死是活与我有何干系?!”

 孟毓被他凶得一头雾水,待她缓过劲来,苏哲翊已然转身走人。

 他坐车,扬长而去。

 孟毓心下郁闷,难道生气的那个不应是她么?怎么听他那样恶劣的语气,倒像是被她惹恼了?

 憋闷,只好用食物来发。fiona打电话时孟毓正与一块儿五分的牛排做斗争,不知怎么的,连刀叉都与她作对似的,盘子被她切得咯吱作响,那块牛排倒是完完整整的躺在骨碟里。fiona敏锐的觉察到孟毓似乎心情不大好,问道:“亲爱的,怎么了?吃子了?哪个家伙敢惹你,削他!”

 fiona男友是东北人,相处久了,fiona说话都带着点东北口音,豪迈极了。

 孟毓被她的语气逗乐了,噗嗤一笑,“嗳,突然打电话给我什么事呀?”

 fiona静默两秒钟,突然说:“小鱼,刚刚brain来过了。”

 孟毓手指一颤,指间的叉子划过骨碟发出刺耳的声响,一时间思绪有些繁,fiona在电话那端关切道:“小鱼,你没事吧?”

 “没事。”孟毓回过神来,问道,“你没告诉他我回来了吧?”

 fiona说:“我当然是守口如瓶啦,不过小鱼,brian有多神通广大,你是知道的,所以…你明白的。”

 “嗯,我明白,我会在brian发现我之前,离开。”孟毓挂断电话,将‮机手‬搁在桌面,垂眸,发呆。

 打开记忆的阀门,往事涌而出。她不曾忘记,五年前,她与卲荀分手,离开巴罗那前,那个被称作brian的男人告诉她,“要么你就永远别踏足西班牙,若是你胆敢回来,我不会放过你。就算是卲荀,他也保不住你。”

 即便是今天回想起那些话,孟毓仍忍不住打了个冷颤,那男人有多危险、残酷,她早就有所体会。当初,她之所以敢算计brian,无非是仗着有卲荀护着她,而如今,卲荀已经不在了,她还有什么仰仗呢?

 夜晚,漫天繁星,星光璀璨。

 青石板,小巷。

 几年前那场爆炸过后,房子已由建筑公司重新翻修过,孟毓站在楼下仰面望着矗起的高楼,在记忆中根本就搜寻不到一分一毫的相同点。

 轻叹一声,将手中提着的巧克力蛋糕放在花坛边沿。

 解开红绳,揭开盒子,点上蜡烛。

 “卲荀,三十岁生日快乐。”

 不知道他在天上,能不能听到她的祝福呢?

 突然起风,树叶沙沙作响,花枝摇摆,淡淡的花香从鼻尖缭绕而过,幽蓝的火苗在风中摇曳,须臾的功夫,便熄灭了。

 孟毓在花坛旁坐下,半晌,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,寂静的深夜,皮鞋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格外的清亮。她没有即刻回眸,觉得紧张了,死死地攥着打火机,手心儿里沁出薄薄一层汗。或许是她疑神疑鬼了,但午间fiona那通电话提醒了她不得不防范。

 脚步声越来越近,若来人真是brian,孟毓能想到的自保方法,只有一个--撒腿就跑。

 性命攸关,自然是保命更重要。

 她这样想着,腿却不争气的不肯听使唤,说是跑,速度跟慢相差无几,然而,方才挪动几步,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冷笑:“你竟然还知道害怕!”

 孟毓一愣,转回‮子身‬,朝相反的方向望去,“苏哲翊…”她惊魂未定,呼吸仍旧急促,“你能不能不要总这样神出鬼没的?”

 暗夜里,他一身纯黑色的手工定制西装,仿佛与这黑夜融为一体,颀长身姿立在不远地方,孟毓望着他,坦白讲,他方才确确实实是吓到她了,她本应该生气的,但心底却隐隐生出些温暖的滋味。因为是他,而不是brian,提在喉咙口的心脏也终于落下来。

 奇怪的是,苏哲翊仍然戴着黑墨镜。

 “你为什么在这里?”她问。

 “那你又为何在这里?”

 他似乎习惯了无论何时何事都掌握主动权,孟毓无奈,还能不能友好和平的沟通了?

 “我记得,卲荀不喜欢吃巧克力。”

 他看到了花坛旁的蛋糕,孟毓讪讪的摸了摸鼻尖:“可是我喜欢吃。”

 “…”苏哲翊笑,却没说什么。

 他笑起来角的弧度格外美好,没有一丝嘲的感觉,溶着淡淡的月,只觉得笑容温暖,足以填补人心底最空的角落。

 她静静望着他,恍惚间又仿佛看到心上的那个人,苏哲翊已经拿塑料刀子却切蛋糕,他尝了一口,说:“味道似乎还不错。”

 张小娴说,失去比得不到更痛苦,因为,得不到的永远是幻化的美好,甚至连痛都不‮实真‬,但是,曾经拥有而后失去,才会让你感觉到真正的痛及后悔。

 如果她不曾得到卲荀,痛苦会不会少上一分?

 可是,若真的没有卲荀,没有那些记忆存在,她又靠什么活下去呢?

 静悄悄地暗夜里突然响起萨克斯的声音,淡淡的缓缓的曲调,从耳畔落入,直达心底。或许她被这样哀伤的曲调所蛊惑了,才会对他说:“我可以…抱你一下么?”

 若她疯了,那么苏哲翊一定也疯了。

 因为他竟然答应了。

 “你的怀抱很温暖。”她把脸埋在他肩窝的位置,贪婪的汲取着他的味道。

 她可以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烟草气息,是trinidad旗舰雪茄fundadores的气味。

 她深深地了口气,在回忆里寻找相似的味道。天价的fundadores香烟,当年卲荀也甚少有机会上几。那茄衣颜色十分淡,仿佛带着烟叶未成时的淡绿色,烟枝被点燃后一圈圈白雾缭绕在半空中,浓郁的气息里带着轻微的泥土气息。

 此刻,拥着她的男人,连气息都与卲荀何其相似,怎么偏偏不是卲荀呢?

 这一秒,她甚至产生了恶毒的想法,如果当初死的那个人不是卲荀,而是…该有多好?

 “邵邵,我很想你。”她埋在他肩窝,颤着声音说出这几个字。

 苏哲翊突然间将她推开半步距离,伸手钳起她的下颚,她有一丝诧异,有一丝,萨克斯的曲调悠扬的飘在半空中,而他竟然倾身,吻在她光洁的额上。  M.EaN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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